【九】

聂怀桑歪着半边稀烂的脑袋，额头上有碗大个窟窿，红的白的流了满脸满身，步履蹒跚地走来，喉间嗬嗬作响。

都是你害我。

是你害我。

你害我。

害我。

蓝景仪呼吸一窒，陡然惊醒，“啊！”

“哟，醒了？”聂怀桑不知何时醒转，正靠着床头看电视，见他惊醒半是关切半是戏谑道，“梦见鬼啦吓成这样？”

跟见鬼也差不多了，蓝景仪心道。见他醒来，悬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下大半，附身在他头上脸上看了又看，“你现在怎么样？疼不疼？”

“还行吧，我有点渴，麻烦你倒个水来。”聂怀桑摁着遥控器吐槽，“现在的电视剧都什么脑残剧情啊。”

隔壁床的老大爷表示要看李云龙架着意大利炮干他娘的鬼子，聂怀桑把遥控给他，自己单手刷手机去了，乱糟糟的头发从绷带缝里支棱出来，野草一样，倒也坚强。

蓝景仪看着这一切，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。

万幸聂怀桑没事，不然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。

万幸，万幸。

当时他回过头，只来得及看见那个男人将聂怀桑击倒，挥动的扳手划出一道银亮的凶光，在聂怀桑头上擦出一蓬血花。

脑子里有什么东西，噌地一声，断了。

女孩的惊恐尖叫萦绕耳边，也拉不回蓝景仪崩断的理智，他飞起一脚将男人踹到在地，拳拳到肉地暴打。

警察赶来的时候，男人早已经鼻青脸肿面目全非。

聂怀桑下意识地抬手挡了那一下，造成了手臂骨折，却也卸了大部分力道，不然脑袋一定多个窟窿，虽然头上被缝了好几针，但好歹还能活蹦乱跳地病床上躺着。

万幸，万幸。

期间警察来找他们做了几次记录，并告知女孩被家人安全接回了家，那伙人贩子也被一锅端进了焗子，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救出更多受害者。

聂怀桑笑嘻嘻地摸着伤臂上的石膏，“那我这下没白挨，哈哈哈哈。”

相比于他的乐天，原本活蹦乱跳的蓝景仪反而蔫了，小年轻的肩上好像挑着极重的担子，压得他提不起精神，终日沉默寡言。

聂怀桑想他应该是被吓到了，怎么地也算是生死一瞬呐。

他等蓝景仪坐在床边刷手机的时候，伸手往他头上薅了一把，“嘿。”

“啊？”蓝景仪疑惑地看着他，“怎么了？哪儿疼吗？我去叫医生。”还没说完人已经站起来要走，被聂怀桑一把拉住，“干嘛干嘛，我疼我不会自己摁铃叫人来啊。”

“坐下坐下。”聂怀桑摆摆那只完好的手，老大爷被子女扶出去散心了，屋里只有他们俩，适合说说体己话，“你就……没啥想说的？”

“……”怎么没有，可太有想说的了，但从何说起呢？蓝景仪有点无措又有点委屈，他埋头抠着手机壳凸起的花纹，“……我……对不起……都是我……”

“哎！”聂怀桑摇头打断他，“我又不是让你批斗自己，你说这些干嘛。”

“……我……”蓝景仪抬头看他，满脸歉意。

“你不要这样，这不是你的错，你不要自责。”聂怀桑把手放在小年轻肩上，安抚地拍了拍，“我都没有怪你，你自己给自己压力，这不是自找苦吃么？”

“可是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你才受伤的。”蓝景仪的表情落在聂怀桑眼里，简直倔得像驴一样，“因为我太莽撞，才还得你……”

“……不是你的话，那个女孩早就被拖走了！”聂怀桑气得拍床板，“你做的没错，错的是那群人贩子，懂吗？？”

“……哦。”蓝景仪乖巧地点点头，“懂了。”

“……你懂个球。”聂怀桑长叹一气道，“我一个病号，躺在床上还要给你心理辅导，可不可怜啊，你可长点心吧小朋友。”

蓝景仪当然知道聂怀桑不是真的骂他，但是看着他明明没大几岁却老气横秋的模样，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
聂怀桑故作嫌弃地瞥了他一眼，“不闹了？”

“我哪里闹了？！”

突然门外进来几个人，捧着花束提着果篮往这边来，领头一个姑娘笑眯眯地，“嘻嘻嘻，聂哥你怎么样啦？没打扰你和男朋友说话吧？”

“……”蓝景仪起身的动作顿了顿，等等……她说的是谁？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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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什么时候谈恋爱啊……

急得我满地打滚……